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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58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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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從前有個可愛的小姑娘。外婆送了她一頂絲絨做的小紅帽,戴在她的頭上正好合適。從此, 她再不願意戴任何別的帽子。於是, 大家便叫她小紅帽。”

當蘇妲己還是個小姑娘時,外婆常給她講《小紅帽》的故事。

蘇妲己睡的小床, 挨在窗邊。

窗戶敞開著, 藏藍色的空中繁星點點。

輕揉的夜風,穿過敞開的窗口,拂青色的窗簾到半空。

外婆就坐在床頭,一邊輕拍著蘇妲己, 一邊悠悠地講故事。

“……獵人開槍打中了大灰狼。他剪開了大灰狼的肚子,救出了外婆和小紅帽。最後, 他們往大灰狼的肚子裏裝滿了石頭。大灰狼痛苦地站起身。沒走兩步路,它便掉進了河裏。由於肚子裏的石頭太沈,它游不上來,被活活地溺死在了河底。”

“記住了!蘇櫻,千萬不要相信像大灰狼這樣的男人。”

每次講完《小紅帽》的故事,外婆總要叮囑一遍蘇櫻

“外婆,大灰狼是什麽樣的男人?像我爸爸那樣?”

蘇妲己沒有見過自己的父親。

她的母親亦很早就去世了。

她聽人說,母親和父親並沒有結過婚。

在她出生的時候,父親不認她, 拋棄了她的母親。

母親受不了被遺棄的命運, 郁郁而終。

“沒錯, 大灰狼就是像他那種人!”

只要一提起蘇櫻的父親, 外婆就有說不出地憤恨。

“你要記住, 世上總有那樣一種男人,”外婆一再地叮囑蘇妲己,要她牢記,“他們長著英俊的外表,簡直像撒旦一樣誘人。當沒有得到女人時,他們可以紳士又有風度,對你體貼入微,讓你相信自己是他的最愛。可一旦他得到了你,那麽你對他來說,就像小紅帽之於大灰狼一樣,成了他隨時能吞入腹中食物。”

說到這裏,外婆想起了女兒。

直到她臨死前,還對那個男人念念不忘。

外婆可不想蘇妲己重蹈她的覆轍。

因此,從蘇妲己小時候起,她就一遍又一遍地講述小紅帽的故事,想以此來讓蘇妲己記住大灰狼類渣男的危害性。

“外婆,”有一天,蘇妲己忽的反問道,“如果小紅帽和大灰狼,是同一種人,那會怎麽樣?”

“什麽?”

蘇妲己的問題,讓外婆猝不及防。

什麽叫小紅帽和大灰狼是同一種人?

“我是說,”蘇妲己的眼裏,閃爍著孩童才有的天真,“說不定,在大灰狼想吃小紅帽的同時,小紅帽也想吃他呢!”

外婆被蘇妲己問住了。

她楞神了好一會兒。

直到最後,她也沒能回答上蘇妲己的問題。

自此以後,外婆再不對蘇妲己講《小紅帽》的故事。

因為,她認定了蘇妲己這個外孫女並不普通。

即便將來真有一個渣男碰上她,恐怕,最該被擔心的人,應該是那個渣男才對。

光陰荏苒。

轉眼二十年過去了。

蘇妲己已不是那個需要哄著睡覺的五歲小姑娘。

而不厭其煩地講述《小紅帽》的外婆,也患病去世了。

參加過了外婆的葬禮後,蘇妲己搭乘上了“星辰號”列車。

她坐在軟臥的包廂裏。

夜景在車窗外飛速地流逝。

她若有所思,外婆講故事時的音容相貌,仍然歷歷在目。

倏地,軟臥廂的門拉開又關上。

一個身材頎長、容貌俊秀的男人,拎著行李走進來,給車廂裏帶進了一股風塵仆仆的涼意。

軟臥廂中,有兩個高低床,四個床位。

蘇妲己坐在靠左的下鋪上。

其他的床位全空著。

男人進來後,放了行李在蘇妲己對面的空床鋪上。

他們之間,有一張靠窗的小桌。

隨著夜色越來越黑,窗外飛逝的景色只剩了一片黑幕。

遠處房子裏的亮光,如同繁星耀在黑幕上。

點點繁星,一閃而過,飛逝起來,就好像耀眼的流星。

“小姐,介意我把燈打開嗎?”

男人的聲音,低沈得好聽,磁性又有魅力。

原來,在他進來以前,蘇妲己一直沒開燈。

整個包廂都被籠罩在黑暗裏。

蘇妲己擡手按下開關。

昏黃的燈光亮了,瞬時間,蘇妲己和男人看清了彼此的臉。

在蘇妲己眼裏,男人的容貌雖然過於俊秀,但他舉手投足間,卻溢著滿滿的男性陽剛之氣。

他脫下大衣,放行李在床鋪下,挽起袖子的同時,給自己沖了一碗泡面。

滾燙的開水沖軟了面餅。

頃刻間,泡面的香味從碗裏騰了起來。

“你也是航班取消,才不得不改乘火車了?”

男人吃了兩口面,笑問對面坐著的蘇妲己。

蘇妲己搖了下頭,輕笑地問:“為什麽這麽問?好像非要航班取消,我才會坐火車。”

從手機推送的新聞中,蘇妲己得知附近的城市已經連下了幾天大雪。

不少航班被迫取消。

一些急著去外地辦事的人,只好改乘火車。

“火車比飛機慢許多。現在大家都一個比一個忙,除非萬不得已,誰願意把時間浪費在路途上。”

說著,男人回看了眼另兩張空著的床鋪。

他繼續笑道:“這個軟臥廂裏只有我們兩人,不正說明了這點?沒什麽人願意乘火車了。”

“是麽?”蘇妲己盈盈一笑,“你還真猜錯了。我偏就喜歡慢悠悠的火車。通常情況下,但凡可以走三天的行程,我絕對不會趕著三個小時完成。”

在男人的眼裏,蘇妲己的笑容非常迷人。

和她說話時的慵懶悠然一樣,她每每一笑,都會有意無意地向對面的人放電。

恍惚間,男人失了神,迷失在蘇妲己的笑容裏。

蘇妲己的話音,在他耳邊飄得很遠。

頃刻之間,他的世界裏只剩下了蘇妲己。

蘇妲己那盈盈動人的雙目。

蘇妲己說話時,那微啟又合上了的朱紅櫻唇。

“如果要讓我在火車上待三天,”男人想到了其中的煩悶,不禁苦笑了一下,“我想,我非無聊地從車上跳下去不可。”

男人與蘇妲己說話時,雖然紳士而富涵養。

但不經意間,他還是流露出了一派浪蕩子的氣質。

倏地,蘇妲己又記起了外婆的叮囑。

不要靠近這樣的男人,不要喜歡這樣的男人,更不要愛上這樣的男人。

盡管被外婆百般告誡,但蘇妲己還是陷入了一個怪圈裏。

一直以來,她的約會史一直只圍繞著三種男人打轉。

一種是巧舌如簧的金融人士,他們精明世故,渾身上下透著錢的氣息。

蘇妲己不一定喜歡他們骨子裏的自私冷酷,卻愛極了他們口袋裏的錢。

一種是情話滿級的花花公子,他們是世上最好的演員,無論有多花心,但在面對其中的一個女人時,總能讓她相信自己是他的最愛。

蘇妲己喜歡和他們一起,大多是享受他們嫻熟的撩撥技巧。

許是大家都不認真,因此歡好起來,全沒壓力。

還有一種,則是帶了孩子氣的男人。

這種男人,總是以自我為中心,無論做了任何傷害人的事,他都不覺得自己有錯。

死不悔改的類型,卻因為他們英俊又無辜的相貌,而一再地被女人們所原諒。

想來,這三種男人,沒一種能給人幸福,可蘇妲己卻偏偏樂於周旋於他們之中。

或許,這就是可怕的遺傳力量吧!

哪怕從小被告誡了無數次,可蘇妲己長大以後,依然循了她母親的品味。

蘇妲己和男人聊了起來。

男人說了一連串風趣的俏皮話。

蘇妲己聽著他的話,淡淡地笑著。

火車車輪與車軌接觸所發出的隆隆聲,響在他們腳底。

不時的,蘇妲己還聽見窗外風雪大作的嗚嗚聲。

過了子夜後不久,蘇妲己到站,拖著行李下車。

恰巧男人和她同一站下。

在蘇妲己費勁地將行李往車下拖時,驀地,男人扶住了她手上行李箱的拉桿。

於她來說很費力氣的事,在男人那裏,極輕易地做到了。

“你也這站下?”

蘇妲己吃了一驚,回看男人。

男人輕笑:“我們聊了那麽久,還沒問你的名字。我叫朗廷輝。”

“我叫蘇櫻!”

蘇妲己回笑。

他們一起向站外走去。

還沒走出站臺,頭頂即飄下了大片大片的雪花。

列車員奔跑於站臺上,吹著口哨,催促月臺上的乘客趕緊上車。

汽笛聲嘶鳴地劃破深夜,預示著火車將要啟動。

天還沒亮。

接近黎明,此刻正是夜色最黑最濃的時候。

“你家住這裏?還是?”

朗廷輝閑閑地問蘇妲己。

“我是XX芭蕾舞團的演員。到這裏來,是參加天鵝湖的演出。你呢?”

雪花漫天紛飛。

受不了刺骨的寒意,蘇妲己戴起了紅色羽絨服的帽子。

“我也是來辦事,逗留不了幾天。不過有空的話,一定會來看你的演出。”

一陣冷風吹來,朗廷輝裹了裹身上黑色的大衣,立起了衣領。

他們並肩走著,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。

遠遠望去,風雪之中,一抹黑色的身影與一抹紅色的靚影,漸行漸遠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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